第一章 整個人都不太好

施以援手的,不管蛤蟆願不願意。於是第二天早晨,吃過早餐後,鼴鼠再一次匆匆走在去蛤蟆莊園的路上,這一次還有河鼠陪同。他們一邊走,一邊又討論起蛤蟆不快樂的情形可能是什麽引起的,該怎麽幫助他。河鼠揣著印有諮詢廣告的報紙,雖然鼴鼠早就記住了那個電話號碼。突然,一個深沉的嗓音在他們左邊低沉迴響:“鼠兒,我親愛的年輕人,還有鼴兒。你們倆在這兒幹什麽?”鼴鼠幾乎嚇得魂不附體,河鼠卻說:“是獾啦。”正當他們向左邊...河岸的天氣漸漸變了,空氣中彌漫著一絲前所未有的不祥氣息。烏雲陰沉地籠罩著田野,黑壓壓的,令人不安。幾隻鳥兒漫無目的地在灌木樹籬裏飛來飛去,唱著不成曲的調子。鴨群平時總為誰冷落了誰、誰羞辱了誰而嘎嘎地爭執,現在卻一頭躲進蘆葦叢中,專注地待著,除非遇到最嚴重的襲擊,否則一概不理會。唯有漆黑蜿蜒的河水依舊流淌著,千變萬化的樣子底下卻是一成不變的性情。河流為一些動物劃分了地界,也成為另一些動物的高速公路。水流默默地積聚威力,看似謙遜低調,可誰要輕視了它,它危險重重的能量就會爆發。

天氣這麽悶,鼴鼠決定出門走走。老實說,他和河鼠的生活不說令人厭煩,至少也讓他焦躁。可就連這種想法也會

使他感到內疚。難道不是河鼠和他交朋友,幫助他從了無生趣的老宅子裏走了出來,介紹他認識了一群歡樂的小夥伴?他們是多好的朋友,又一起經曆過怎樣的奇遇啊

可是,可是……鼴鼠很難確切地說出他的感受,隻知道這一切都和他自己有關。事實上,息息相關

他感到幾乎沒法做他自己,因為他總活在河鼠的影子裏:要是他們去劃船,河鼠總會說鼴鼠劃得不對,比如拿槳的姿勢錯了;等把船停好了,河鼠又會檢查纜繩,確保鼴鼠係對了繩子,還雷打不動地非要把繩子在柱子上再繞一圈。

要是迷路了,河鼠總能找到路,比如有一次在野樹林,他把鼴鼠從暴風雪中解救了出來。還有一次,他們徒步走了很久,恰好路過鼴鼠的老宅子,離家多日的鼴鼠突然無比思念自己的家,一時百感交集、情難自禁,還不是一向能幹的河鼠掌控大局,喊田鼠們買來了吃的喝的,安排大家度過了一個美妙的夜晚。

問題是,河鼠還真的是比鼴鼠能幹。論劃船,河鼠劃得更好;論打繩結,河鼠會打更多的花樣(他甚至會打四方結),而他也確確實實在照顧鼴鼠。可即便擁有了河鼠這般的友誼和善意,鼴鼠還是不滿意。他寧願河鼠不要總這麽能幹,能允許他用自己的方式去嚐試,哪怕做錯了也沒關係。

當然,這種情況並不是沒有發生過。比如第一次同河鼠坐船,他一把抓起船槳,卻把船弄翻了,又是好脾氣的河鼠把他救了上來。可鼴鼠想的卻是:“要是再讓我聽到河鼠在晚餐時提起這事兒,我一定會吼他!”

鼴鼠一邊穿上雨衣,戴上雨帽,一邊想著這些事。他對河鼠說:“我找蛤蟆串門聊天去了。咱們很久沒見他了,走一走對我也有好處。”

河鼠正喃喃地讀著詩歌,絞盡腦汁地思索著哪個詞能和

“冒泡”押韻,幾乎沒有抬眼。可當鼴鼠正要走出門時,他突然喊道:“小心點兒,鼴鼠。想一想上次你一個人出去發生了什麽

他說的當然是鼴鼠在野樹林裏迷路,被河鼠出手相救的事情。鼴鼠氣極了,憤憤地嘟嚷了幾句河鼠的壞話,接著大聲說道:“謝謝你,河鼠

我會當心的。”

他又小聲地加了一句:“你這賊眉鼠眼的齧齒蠢貨”。河鼠自然沒聽見這句,他也絕非如此不堪,可這麽說能讓鼴鼠心裏舒服一些。

鼴鼠就在這種心情下向蛤蟆莊園走去,路上遇到了兔子們。兔子很有禮貌地問候他,他也顧不上搭理。他知道,自打

他住到了河岸,就贏得了他們的尊重,沒人會再像以前那樣問他收過路費。他們敢

可他彷彿聽到其中一隻兔子陰陽怪氣地說:“這可就奇怪了。靈鼠一個人出門?還真是少見啊

又是在這樣慘兮兮的心境下,他發現自己走到了蛤蟆莊園的車道上。蛤蟆莊園的雄偉壯觀是不容置疑的。

最近還有一本光鮮的本地雜誌這樣描述它:“紳士官邸,大隱於市,享縱覽野樹林之開闊視野,得漫步遍野繁花之田園雅趣,且有圍場樓宇在外。”難怪蛤蟆對這棟豪宅如此引以為傲。

可當鼴鼠走過了長長的車道,卻吃驚地發現,四周是一派破落景象。樹籬枝葉無人修剪,玫瑰花壇雜草叢生,草坪上也落滿了黃葉,整一個蓬亂凋敝、無人打理的樣子。

連蛤蟆莊園的建築也顯得陰森可怖起來,原本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的白漆,現在卻斑駁脫落,黯然失色。曾給莊園平添生氣的爬山虎和野薔薇,如今卻奄奄一息,像一條條黑色的繩索一樣育拉著。

以往一塵不染、閃閃發亮的窗戶,如今隻映照出陰霾的天色,更加重了不祥的氛圍。鼴鼠不禁打了個哆嗦。

他按下門鈴,蜂鳴的鈴聲迴蕩在房子深處。無人應聲,於是他按了第二下,再一次鈴聲大作,可還是沒有迴音。

“哦,好吧,”

鼴鼠想,“我猜蛤蟆出門玩去了。他可能正在俱樂部打桌球呢。”要知道蛤蟆可是打桌球的行家裏手。

鼴鼠並不願就此放棄,而是繞道菜園,走向了房子的後門。他趴在廚房窗戶前想看看裏邊有什麽。屋子裏沒有人,可爐子還生著火。他很熟悉這間屋子,裏頭有幾把舒適的舊椅子。

記得有一個冬日,他和蛤蟆就這樣坐在椅子上,享用著大杯的熱哪啡。隨即他發現,一把椅子上擺著一大堆舊衣服。忽然,衣服動了起來

衣服從椅子上掉了下來

膽小的鼴鼠差點兒逃迴菜園,因為他看見,舊衣服底下是……是蛤蟆!

鼴鼠用力一拉,後門出乎意料地開了。屋子裏麵是他從未見過的有史以來最悲傷的蛤蟆。

蛤蟆的大眼睛半睜著,神色黯淡。他總愛在家穿的板球毛衣上沾滿了食物的油漬。還有他的燈籠褲,以前總那麽合身,此刻卻像兩隻裝土豆的麻袋一樣從腰上鬆鬆垮垮地垂落。

“你好,”蛤蟆說話了,“有點兒亂,抱歉了,可我現在整個人都不太好。”說完,便放聲大哭起來。轉碼失敗!請您使用右上換源切換源站閱讀或者直接前往源網站進行閱讀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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